Hear Me Out: Messages from a Humble Monk 《貧僧有話要說》
Chapter 22: My Always Lived amongst the “Masses” 【二十二說】我一直生活在「眾」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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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二十二說】我一直生活在「眾」中貧僧自幼有一個性格,不喜歡一對一的往來,不喜歡個人獨居,喜歡過團體生活。在家童年幼小,因為兄弟姐妹眾多,也如團體一樣;出家以後,僧團裡大眾睡廣單(通鋪),幾百人一同過堂用齋,早晚課誦也離不開一、兩百人,自覺人多,共同的生活也非常有趣。
來台以後,兒童班、學生會、歌詠隊、弘法團、文藝班、補習班……,還有念佛會的老少信徒,每天都離開不了和群眾一起生活。
四十歲在佛光山開山,更是群眾雲集。每天除了人客來往以外,光是共住的僧信四眾,從百人到千人以上,從此,我就更不能離開大眾了。
回憶貧僧這一生,沒有一次要別人為自己開車到什麼地方,也從來不曾有過五分鐘人家不知道我的位置在哪裡?每次車子一開動,都坐了滿滿的人眾。過去還沒有高鐵、手機的時候,經常來往高雄、台北之間,高雄出發了,就電話告知台北;如果路上車子拋錨,擔擱一點時間,到了台北,徒弟就質問:師父怎麼慢了半個小時呢?因此,我經常自嘲自己是「限時專送」。法務日趨忙碌後,也會搭乘自強號火車或是飛機來來去去,就變成「快遞」了。
說來,團隊,是貧僧在什麼地方都離開不了的情況,因此在寫一筆字的時候,經常題寫「我在眾中」、「眾中有我」,這也是自我的期許罷了。因為生性歡喜大眾,歡喜參與公共的活動──共修,可以說,是貧僧一生生活的寫照。僧伽,本來就叫做「和合眾」,所謂「六和僧團」,佛教的教團就是靠一個「和」。在團體中生活就是出家做和尚,也是以「和」為「尚」,團體如果不和,怎麼能共住呢?
佛光山的四大宗旨是:「以文化弘揚佛法,以教育培養人才,以慈善福利社會,以共修淨化人心」,對於這四大宗旨,前三條都容易懂,第四條的「以共修淨化人心」,就必須做一番說明了。
貧僧這一生所有的建設,都不曾為某一個人。例如:建設叢林學院,分有男眾學部、女眾學部,各有山居,中間要經過信徒集會的場所。甚至,因為有寶橋分隔,所以雖有男眾、女眾弟子,彼此也是難得知道姓名,互相沒有往來。
承蒙南懷瑾先生在佛光山說,佛光山的山形,就像一朵蘭花瓣。我倒不想是否像他說的那樣美好,不過,也可說像是一座五指山。東山是男眾,西山屬於女眾,中間有大雄寶殿以及信徒來往食宿的朝山會舘。大雄寶殿的後方,喜歡參禪的,有禪堂可以打坐;喜歡念佛的,有淨業林(念佛堂)可以念佛,每天佛聲不斷。另外,再偏遠一點的地區有育幼院、養老院,各有山頭,大家都是集體團居。
想起過去大陸叢林的建築形制,除了住持大和尚的丈室以外,有西堂、後堂,多為長老所居。因為佛光山都是年輕人,沒有想到、也覺得沒有必要建設獨居的住所,所有的人等,統統都是過著團體的生活,可謂是「眾中有我」,我也在眾中。
因為貧僧有這樣的性格,所以佛光山就為各類人士舉辦不同的活動。例如,我們曾為年長者舉辦老人夏令營、冬令營以及獨居老人餐會,邀請數千名以上獨居老人一同聚餐。記得貧僧年登花甲要過六十歲的時候,徒眾都知道我不喜歡延壽,為了這一天,他們想要為我祝壽,就跟我說,那就邀約一千位六十歲的人一起來吧。我不得辦法違背眾意,也就接受了。到了六十歲那一天,果然有一千三百位六十歲的老人一同前來,我覺得也很有意義。所謂「獨樂樂,不若與眾樂樂」,我在眾中,大眾就能夠給予我們歡喜和快樂。
早在佛光山開山初期設備還不完全時,山上就與救國團合辦了好幾屆的「大專青年佛學夏令營」。當時的許多學員,如今在各個崗位為國家、社會奉獻服務,如:有「換肝之父」之稱的高雄長庚醫院院長陳肇隆、中油公司董事長林聖忠、台北榮民總醫院院長林芳郁、中華總會北區協會會長趙翠慧、做過雲林地方黨部主委的薛正直等,他們都有所成就,實在令人歡喜。
後來,各地佛光會成立了青年團,慈容、慧傳、覺培、如彬等法師每年在世界各地召開「國際佛光青年會議」,像:歐洲日內瓦聯合國會議中心、法國巴黎、美國紐約、洛杉磯、澳洲雪梨、馬來西亞、日本等地,都是他們參學、會議的地方,希望讓現代青年們彼此交流,打開視野走向世界。像是慧顯法師在馬來西亞綠野仙蹤舉辦的佛光青年團代表大會,有來自世界各地的青年團代表八千人集會,雖然我沒有辦法如佛陀的「靈山勝會,百萬人天」的盛況,但是那時候能有八千位青年集會,看得出佛教未來的前途,我也喜不自勝了。
而慈惠、妙凡、妙光等法師,每年為來自數十個國家地區、世界四百餘所大學,如哈佛大學、倫敦大學、北京大學、新加坡大學等千餘名以上的大專青年,舉辦「國際青年生命禪學營」,也獲得熱烈回響。口耳相傳,現在已成為各地青年學子一年一度期待的盛事。
在三十多年前,慈容法師就在台北普門寺為媽媽們舉辦「婦女法座會」,為老師們舉辦「教師研習營」,到後來又有「生命教育研習營」,以及為愛好藝文者舉辦「文藝營」等相關活動。近二十多年來,每年分別在北中南三區舉行「禪淨共修法會」,每場都有萬人以上參加,點亮萬盞心燈,為國家社會祝願美好。除此,每年都有千名以上翰林學人集會,二千多個讀書會學員們更是經常聚會研讀。再說到各種信徒講習會、義工講習會、短期出家修道會等,幾十年來更是從未間斷。像短期出家,曾經報名有萬人以上,可見佛光山辦活動,吸引群眾的能量可觀。甚至暑假、寒假的兒童活動,因為人數眾多,都必須分梯次舉行。
曾經任職教育部的李耀淳先生,是佛光山的護持者,義務發心來佛光會負責「佛光童軍團」的推動執行工作。無論男童軍、女童軍,都正式取得世界童子軍協會的登記,經常在世界各地露營、參與大會師,也算是協助我們兒童幼苗培養的工作吧。可以說,這許許多多淨化人心的共修活動,無日無之。
辦這些活動期間,最辛苦的,還是大寮(廚房)裡典座(煮飯)的發心菩薩了。雲居樓負責典座的徒眾慧專法師告訴我,去年(二○一四)光是兩個月的暑假,雲居樓的齋堂就有超過二十萬人次吃飯。貧僧為了感謝這許多菩薩前來擔任義工,經常以水果、餅乾表達感謝和鼓勵,也不知道有多少回了。
當然,也有人批評我們只是辦活動沒有修行,但是從早期宜蘭青年跟著貧僧披星戴月鄉村環島布教,到現在全球有數百名的檀講師、宣講員,如:鄭石岩、鍾茂松、吳欽杉、李虹慧等人,他們分別在全世界各地,一次又一次的宣講佛法,讓更多人給佛法震動,生起了信心,不能不說這些活動對他們沒有貢獻。菩薩道的修行就是「但願眾生得離苦,不為自己求安樂」的積極六度波羅蜜,而貧僧能以佛法幫助大家淨化身心,也感到非常欣慰自豪了。
至於說到個人修行,佛光山的住眾比丘、比丘尼、優婆塞、優婆夷四眾弟子,每天二時(早晚課)課誦以外,三餐過堂,一飯一菜,數十年如一日,在教室裡也至少八個小時學習。另外,有禪堂參禪、念佛堂念佛,還要出坡服務,你說,他們有修行沒有修行呢?
現在,佛光山在世界上設立三百多個道場,也像基督教星期日禮拜一樣,每個道場周六舉行共修。全球佛光人同一時間,同步念佛,平均每一個道場以三百人至五百人計,就有十萬人以上同時念佛共修,向自己的內心探討自我的世界,不向外面的世界追求,自己也增加了對佛教的信心。
傳統的念佛、講經、說法之外,過去天主教為了宣教,曾經組成籃球「歸主隊」征戰天下,為天主教增加不少光榮與信徒。因此,貧僧從年輕時,就一直希望佛教也能有一支「歸佛籃球隊」,藉著「以球會友」與各國的球隊聯誼,間接把佛法傳遍世界。
後來,從普門中學開始,一直到佛光大學,相繼成立了女子籃球隊,每一年舉行「佛光盃」友誼賽,邀請世界各大學參加。為了替籃球隊打氣,意外促成了「佛光啦啦隊」的組成,只要有賽程,北中南區各自輪番上陣為球員加油。這當中,甚至有不少阿公阿嬤參與。經常帶領啦啦隊加油的永光法師說,這許多爺爺奶奶在球賽中,跟大家一樣鼓掌叫好,吶喊助陣,一場球賽下來,忽然感覺到腰也不痠,背也不疼,身心舒暢。大家都紛紛表示,覺得自己年輕起來了。
因為這樣的因緣,讓貧僧又想到,可以成立一個推廣全民體育運動、淨化社會風氣為宗旨的協會,接引更多喜好體育運動的人學佛。二○○九年,通過內政部核准,「三好體育協會」正式成立,由喜愛運動的賴維正居士擔任會長,師範大學體育碩士慧知法師擔任祕書長。
除了籃球以外,普門中學還有女子體操隊、棒球隊,甚至遠在巴西如來寺的「如來之子」,覺誠、妙遠法師也為他們成立了「佛光足球隊」,每年應邀到聖保羅各地參賽,都獲得很好的成績。
看到這些比賽場裡,萬千群眾開心喜悅的喊叫聲,感受到體育運動真是魅力無窮。貧僧是想,藉由體育,希望過去中國人所謂「東亞病夫」的稱號能夠去除,能在世界稱雄,以體健稱雄、健康稱雄。貧僧也希望為佛教增加體育人口,甚至美術、音樂、藝術等各方面,讓佛教都能在其中擁有一席的地位。
這許多活動,貧僧都把它歸類訂名為「共修」,因為我們認為,不只是念佛、拜懺、誦經、禪坐、五戒、菩薩戒、短期出家等,應該包括佛學講座、讀書會、座談會,乃至各種大眾活動。凡是有益於身心淨化作用的團體活動,都可稱為「共修」。
所謂「未成佛道,先結人緣」,因為共修,讓我們能與世界上百千萬人結緣,當然,帶給我們的忙碌也就可想而知了。例如:佛光山二十四小時沒有關過大門,經常有人從國外回來,抵達時已是十二點鐘以後,沒有吃晚飯,還要煮飯給他吃;有的人火車誤點、飛機誤時,也常常要在半夜三更等他們到來。為什麼?因為我們是一個團隊的道場,對於各地的個人,都來者歡迎。
記得二十多年前在洛杉磯初建西來寺的時候,也常有人從夏威夷打電話來說:「我這裡現在是下午五點鐘,五個小時後,就可以到達洛杉磯了,請你派個人接我一下。」也不認識,只有派個出家人前去。他那裡下午五點起飛,再經過五個鐘點抵達洛杉磯,是夏威夷的晚上十點,但在洛杉機是凌晨的一點鐘。
我們也經常這樣接待從台灣到美國的民眾爸爸媽媽們。那個時候,社會有所謂「五子登科」的說法。所謂「五子登科」,很多老年的父母懷抱著理想,希望投靠移民海外的子女,享受天倫之樂。這許多爸爸媽媽,成為不會看電視、看英文報的「瞎子」;不會聽英文的「聾子」;不會說英文的「啞子」;出門不會開車,在洛杉磯也很少有人行路,不敢出門,成為「瘸子」;到了海外,要為子女洗衣、打掃,成為照顧孫子的「孝子」。
但兒女們天天忙上班,無法照顧「五子登科」的爸爸媽媽,住了幾個月之後不高興,都來到西來寺和我們共住,吃中國菜、講中國話、拜中國的佛像,其樂也融融。好在我們有團隊共識、四海一家的精神啊!
人間佛教不排除人性生活基本的需要,不違背社會時代的潮流,所謂達爾文《進化論》「物競天擇,適者生存」,我們也不能不適應這個時代的需要。所以,佛光山四大宗旨第四條:「以共修淨化人心」,就是這個意義了。
透過舉辦各種共修活動,作為一種接引的方便,同時也是在實踐佛法。所謂「慈悲為本,方便為門,般若為用」,只要契合佛法,運用得當,八萬四千法門都是妙法。修行不光是個人的了生脫死,而是要能夠對社會大眾服務、貢獻。做人不是出一張嘴皮做「名嘴」就算,做人也不只是每天指責別人不對、錯誤,就以為自己是在助人、很偉大,而是要能和眾、要能為眾服務,才是眾中的一員喔。
有人開玩笑的問貧僧,修行有開悟沒有?貧僧從這許多活動裡,一次一次的感悟,或者禮佛、或者禪坐、或者共修中和佛菩薩相應七十餘年,你說,貧僧有開悟沒有開悟呢?開悟不開悟,不是自己說的,這當中都要佛菩薩印證。但是現在我們找誰來印證呢?不過,佛陀在我們的心中,佛陀應該知道貧僧,貧僧也應該知道佛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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