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uddhism Series 10 - Humanistic Buddhism 《佛教叢書10-人間佛教》
My Disposition towards Humanistic Buddhism - 2 我的人間佛教性格 之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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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人間佛教性格 之二■一書之緣
原本家住三重市的林希松居士,有一天來到普門寺,正好我要出門辦事,素昧平生的兩人在電梯口相遇,林居士客氣地問我:「您是星雲大師嗎?我想向您買《臺灣佛教寺院庵堂總錄》這本書。」
我心想:這本書並不是我編的,我只是應邀作序罷了,而且事隔多年,此書早已絕版,我會有嗎?
雖然如此,我還是即刻回答:「您等等,我來找找看。」
實在很幸運,在我書櫃裡找到了僅有的一本。他掏出六佰元表示要付錢,我婉拒道:「與您結緣。」他滿心歡喜地回家。
兩個月後,他來找我,虔誠地要求說:「聽說大師將在國父紀念館弘法三天,每天要送五千多本您的講演集給聽眾。您這樣負擔太重了,不如由我來印贈吧。」三天的贈書,大概花去十五萬元,他高興地說是感謝我送書的因緣。
從此,他常來普門寺禮佛聽經。有一回,他聽說還在興建中的普門寺急需付一筆貸款,便慷慨地借出三百萬元,並且言明除非他窮途潦倒,否則不會要回這筆錢。後來他舉家遷至美國,目前夫婦倆人經常在西來寺當義工。
■小人物
盛隆大理石工廠的負責人余福隆先生與我素昧平生,有一天寄了新臺幣伍萬元支票給我作為建設佛光大學基金,裡面附了一封信,說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,但盼這一點小小的心意,能對佛光大學的籌建工作有些許幫助。我當時想到大理石是一片一片慢慢切割而成,要賺五萬元實在很不容易,所以特地打電話向他致謝,並且問他: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服務效勞的地方嗎?」
電話那頭傳來余太太既驚喜又感動的聲音,她很誠懇地說:「……我們很卑微,實在不敢勞煩大師,只希望大師能撥冗到我的工廠來普照。」
我立即允諾,徒眾們在一旁七嘴八舌地說:「師父!行程已經排滿了,不要去了,何況路又不熟,萬一耽擱了時間怎麼辦?」
此刻我已經動身走出門外。
我的車子才剛到門口,余太太非常熱情地招呼說:「師父!您來了!」並且帶領工廠裡的員工到辦公室來和我見面。我主動和他們握手問好,只見一個個都急著在身上把手擦乾淨,才伸出手來。真是一群最純摯的赤子!
臨走時,我邀余先生第二天帶領他的員工及眷屬,全部到臺北道場用午齋。
當他們參觀臺北道場時,發現道場的地板居然正是他們工廠的產品,都覺得與有榮焉,隨即看到十二樓中庭正在裝修當中,余先生立刻表示要發心捐獻這一片地方的石材。
鹿母夫人因賣嫁衣捐作東園鹿子母講堂的基金而得到時人尊敬,須達長者以黃金舖設祇園精舍而名垂青史。余福隆夫婦怎麼會是卑微的小人物呢?
■代替佛陀感謝
張劍芬居士是三湘才子,曾經榮膺高等考試榜首,十九歲就當上縣長,來到臺灣後,擔任臺灣銀行襄理,工於書法,詩詞藝文絕佳,經常應邀為佛教撰序作詩,擬寫碑銘對聯,如各寺功德堂前的對聯:「永念親恩今日有緣今日度,本無地獄此心能造此心消。」就是出自他的手筆。
到了他年邁多病的時候,教界竟無人前往照顧致意,我聽說此事以後,心甘情願節衣縮食,將省下來的錢為張居士付費洗腎,許多人奇怪我與他有什麼深切的因緣,竟然對他如此照顧?其實凡是對佛門有貢獻的緇素大德,不一定對我個人很好,我都很樂意盡己所能,代替佛陀來感謝他們,尤其像張居士能以優美的文字般若弘法利生,在當年非常難得,我們更有責任為他養老送終。
■抱病致哀
戈本捷居士,河北人,國立北洋大學畢業,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。歷任臺灣碱業公司總經理、美國佛教會駐臺譯經院副院長、東海大學及成功大學教授,譯有《佛陀之教義》等書。平時不但在佛法的修持上十分精進,對佛教文化工作也非常盡心,曾參與《佛光大藏經‧阿含藏》的編審工作。為佛教,他只有奉獻,不求待遇;為人,他只有服務,不求回報。晚年時,我接他們伉儷二人同來佛光精舍居住。
他於一九九一年九月二日捨報往生,剛好是我跌斷腿骨,開刀的第四天,我特地坐著輪椅前往靈堂,為他拈香。戈夫人周藤女士感動地下跪頂禮,起身後告訴我說:「我出身皇室,是滿洲的格格,只向天子、父母跪拜,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對外人頂禮……。」
■人間佛教的奉行者
孫張清揚女士是孫立人將軍的夫人,過去我在棲霞山時,經常見到她前來禮佛聞法,但是並沒有和她講過一句話。
一九四九年,我初來臺灣的時候,因為謠傳大陸來了六百位奸細佯裝成出家人,引起政府進行大肆搜捕的工作,慈航法師與我等多位僧尼都在那時身入囹圄。孫張清揚女士等人知道以後,到處奔波說項,才將我們從牢獄中營救出來。
三十歲那年,我接辦《覺世旬刊》,生日那天,蒙她厚愛,為我準備素席慶祝,並以全套金盤金碗熱忱款待,席中她表示願意出資供我留學深造,但我志在弘法利生,故予婉拒。
在當年貧窮落魄的時候,她的隆情厚誼固然讓我銘感於心,但是最讓我感動的,還是她為佛教所作的一切貢獻。來臺之初,她不但戮力於搶救三寶的工作,並且慷慨出資,助興善導寺;變賣首飾,從日本引進大藏經;設立益華書局,大量出版佛書;後來,她不辭辛勞,行走各地,講經度眾,對於正信佛教的弘揚,功不可沒。當年臺灣政界的高級人士曾要求她改信耶教,但她不假辭色,拒絕不從,並且從實際行動中表露她對佛教的堅定信仰。
臺灣佛教今日的蓬勃發展,孫夫人的勞苦功高,是大家有目共睹的。然而自從因孫立人將軍事件隱居以後,人情的澆薄現實令人唏噓不已,年老之後,更是無人問候。我有感於她一生護法衛教,功不可沒,因此經常去探望她。臨終前,她將永和的自家住宅付託給我,言明作為佛教文化之用。往生之後,我雖知她有兒有女,但還是自願為她付喪葬費用,並且將她的靈骨送往佛光山安厝在萬壽園內。現在,我計劃改建她的故宅,作為佛教文化的重鎮,以紀念她一生推行「人間佛教」的貢獻。
■住持下廚
二十多年以前的一個盛夏,午後兩點,九個年輕人來到佛光山朝山會館,和櫃臺小姐說:「我們都是大專學生,趁著暑假期間,從北部特地來此一遊,因為是第一次來,人生地不熟,問了好幾次路,轉了好幾趟車子才到達這裡,沒想到擔誤了午餐時間。現在大家饑腸轆轆,不知道還有沒有飯可以吃?」由於已經過了供應餐點的時間,知客師只好為他們每人煮了一碗麵充饑。
我那時剛好以住持身份接待完一批客人,正從會館後面經過,偶然看到這九個身體高壯的男孩子狼吞虎嚥的模樣,心想這麼一點點麵,怎麼夠他們納胃,於是即刻到廚房為他們炒了一盤飯,並加熱四道菜。
當熱烘烘的飯菜端上桌時,九個年輕人一陣驚喜,其中有一個人開口問了:「這樣要多少錢?」
「不要錢,是師父送給你們吃的。」櫃臺小姐回答道。
臨走時,他們添了九百元油香錢,在當時九百元是一筆大數目,櫃臺小姐好歡喜,趕緊向我報告,其實我當時只是想讓這一群疲憊的孩子們飽腹,不料居然得到十倍以上的報償,對於弘法事業不無小補,而最令我高興的,是從門後過道的窗口,看到他們每個人都帶著跳舞般的步伐走出大門。至今我想到他們那種滿足快樂的樣子,心中還是充滿著無限的喜悅。
■師公的墨寶
一九九四年,農曆新春期間,佛光山臺北道場為了籌募佛光大學建校基金,舉辦了一系列「佛光緣藝術精品義賣」。其中的一場義賣中,穿插義賣我的書法。
「兩萬」、「六萬」、「十萬」……,隨著大家情緒的高漲,叫價隨著攀昇。跟隨父親來參加這義賣盛會的王竝小弟弟,捏著手中僅有的一張百元鈔票,焦急地轉著小腦袋,追尋著四處響起彷若天價的競標聲音。
就在「二十萬」呼出的同時,突然一道稚嫩的童音喊出「一百元」,剎時,鼎沸的人聲靜了下來。
「二十萬我不賣了,一百元賣給這個小朋友。」我說。
王竝開懷地笑了,臺下大眾的掌聲更響。
■廣結善緣
我每次出外弘法,在觀光區裡難免會遇上兜售紀念品的小販,我著實想和他們結緣,買一些紀念品,但是看來看去,沒有一樣是我們出家人所需要的。心裡想:如果買了這些東西回佛光山,要擺在那裡呢?可以送給誰呢?假使不買,我又很掛念,像每次到了澎湖,只見每個帆布帳蓬下,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石頭、貝殼加工的擺飾品,心中頗能感受到他們的生計一定很困難,想想,他們一天能賣出多少個石頭?能銷售多少條貝殼項鍊呢?但是,如果光買一家,其他的小販怎麼辦呢?左思右想,乾脆廣結善緣,請徒眾到每一家攤販布施,一家一百元。
直到現在,我到世界各地雲遊弘法,都不喜歡空手穿過市集,總要請人隨意買點什麼和小販們結緣,才覺得安心。
小黃花
數十年來在世界各地弘法,我都受到熱烈而且隆重的歡迎,也收過不少貴重的禮品,然而最令我感動的,卻是印度西北邊區一個小女孩供養的一朵小黃花。
在歡送的人潮裡,我早已瞥見她拿著一朵小黃花,抿著嘴角,羞澀地朝著我看。就在我車子發動將要離去時,她才一個箭步地追過來,將手上的黃花插在車窗上。我趕緊請司機停車,將手腕戴著的水晶念珠送給她。她露出真摯的笑容,淚水不斷地奪眶而出。
隨著車子開動,花瓣在風沙中微微地顫抖。從前座的照後鏡裡,我看到她在遠處一直保持著直立合掌的姿勢,我的心久久悸動不已……。
■佛光淨土
林慈超居士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,每天持齋茹素,清晨三、四點就起床誦念佛號,四十年如一日,頗有感應,著有《唸佛靈感記》、《觀世音菩薩靈感記》、《地藏王菩薩靈感記》,不但度全家人學佛向道,也藉由著作接引許多信眾進入佛門。
一九八一年,圓福寺因為她的因緣,成為佛光山在嘉義的分院,她的先生龐潤謙居士曾在佛教會服務,平時也經常到圓福寺禮佛。一九九三年,她的兒子西原佑一在日本籌設東京佛光協會,對於會務的推展不遺餘力。西原佑一曾經對他的兒女們說:「我們都是佛光人,將來我所有的產業都是佛光山的。」兩個女兒目前也被送來佛光山就讀佛學院,以期能克紹箕裘,弘法利生,可說是標準的佛化家庭。
一九九五年元月,我人在臺北弘法,聽說龐老居士往生的消息,儘管心臟稍感不適,為了感念他們一家人對佛光山長久以來的情誼,我還是即刻驅車南下,一路超車,趕到嘉義,為其主持告別式,然後又再趕去中部主持佛化婚禮。西原會長將老先生的靈骨安厝在佛光山時,和我說道:「現在我先將父親送來此地,將來我們全家人都要到這個『佛光淨土』來。」
■風雨生信心
一九九五年六月上旬,我聽說花蓮四維高中黃英吉校長的大公子--臺北和平醫院的總醫師黃文魁先生,與臺南仁德國中英文老師鄭秀鳳小姐在佛光山舉行佛化婚禮,雖然當天荻安娜颱風過境,全省風雨交加,而我那時又剛由榮民總醫院開刀不久,正在靜養期間,但是為了感念黃校長對佛教的貢獻,我專程驅車由臺北趕回高雄,主持這場典禮。
黃校長見到我,很高興地說:「真是風雨故人來,大師抱病為小兒福證,使我們全家人在颶風暴雨中更增信心。」
第二天,黃校長包了一個大紅包以示答謝,我婉拒他的好意,說道:「你想用金錢把我從臺北買回佛光山嗎?」
他一聽,更加感動地說:「大師!我今後會更全心全力地護持佛教,護持佛法,護持佛光山!」
■半碗鹹菜
我是家師志開上人唯一的入室弟子,他對我的管教非常嚴格。但是十七歲那年,我感受到他那份慈悲與苦心。那時,我得了瘧疾,寒熱交迫,痛苦萬分,雖然如此,我依然按照當時叢林規矩,每天隨眾上早晚課。如此折騰了半個多月,已是奄奄一息,命在旦夕。後來,師父將自己的半碗鹹菜,遣人送來給我。
半碗鹹菜,在當時物質缺乏的時代,真是彌足珍貴!我知道這是師父對我無聲的關懷與期許。含著滿腔熱淚,我將這半碗鹹菜吃下,心中發誓:願盡形壽,將全副身心奉獻給佛教,以報師恩。
■小費是歡喜錢
過去,香港的計程車司機拒載出家人,因為他們認為出家人光頭,會使他們一出門就賺不到錢,乃至賭錢賭馬也會輸得光光。
為了改變港人的成見,每逢搭計程車,我都在車資以外,附上豐厚的小費,給他們歡喜,讓他們發財。有一次,我在紅磡體育館演講時,對聽眾們說:「出家人就是財神爺,能帶給眾生物質與精神、世出世間的財富。」臺下一片掌聲雷動。經過多年的努力,香港人現在很喜歡出家人,尤其喜歡聽聞佛法,因為聞法會改變觀念,好的觀念就能獲得財富。
我主張給小費,因為我覺得小費是小小的布施,小費是歡喜錢,給小費就是有人情味的表現。現在我在香港坐計程車,司機反而不收我的費用了。
■偏方救命
一九四九年,我率領僧伽救護隊來到臺灣,性如法師也是其中的一員。那時他已經罹患了第三期的肺結核,躺在床上,氣若游絲。當時肺結核有世紀黑死病之稱,大家都很害怕,不敢與他親近。在動盪不安的年代裡,物資十分缺乏,我自己連三餐都成問題,那裡還有能力送他就醫。所幸我從印光大師的著作後面,看到一個偏方,於是照著書上的方法,每天耐心地將枇杷葉上的毛刮乾淨,然後熬成湯汁,一口一口地餵他吃。
就在他的病有些微起色時,我就用韭菜拌飯給他吃,因此也有了一些閑言閑語,有些人說韭菜是五辛之一,不適合出家人,我反駁道:「人都快要死了,吃韭菜治病有什麼了不起!」
就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了半年,性如法師居然奇蹟似地痊癒了,後來在北投繼甘珠爾瓦活佛擔任普濟寺住持。
■花生湯
依空法師的父親張來福老先生是一位中醫師,因為女兒來山出家,所以偶而也會上山小住。
有一年,他來山上掛單在朝山會館,我擔心工作人員是否招待親切,於是問依空:「父親住得習慣嗎?飲食合胃口嗎?」
依空說他父親因為長年胃疾,三十年來不能進食五穀雜糧,只能喝花生湯,因此這幾天她都親自熬花生湯給父親吃。
第二天早齋,剛好侍者端了一碗花生湯給我喝,我突然想起張老先生,趕緊遣人把依空找來,要她趁熱送給父親食用。那知張老先生吃了以後,千言萬謝不絕於耳。
幾年以後,依空告訴我:他父親直至往生之前,一直念念不忘我給他的一碗花生湯,而且經常與親友們說:「星雲大師對我們佛門親家多麼禮遇,奉為上賓,別人供養他的花生湯,他都慈悲省下來送我吃。」
聽了依空的敘述,我的心中頗有感慨,區區一碗花生湯,就讓張先生對我感激一輩子,而我給了弟子們整個佛教的榮華富貴,他們之中能知感恩惜福的又有多少呢?事實上,我不但要求全山徒弟要孝敬每一位同門師兄弟的父母,而且我也把這些佛門親家視為自己的父母,給予安養,以報答他們將兒女送來學佛度眾,我以為這就是人間佛教的孝順之道。
■化干戈為玉帛
蔡孟樺小姐目前在佛光山編藏處服務,最近她寫給我一封文情並茂的信,述說他父親蔡朝豐居士的學佛因緣:
其父愛女甚深,將他們六個姐妹捧為掌上明珠,關懷備至,呵護有加。
七年前,大女兒高中一畢業,稟著滿腔為教熱忱,不顧雙親反對,毅然隨我出家,法名滿維,接著二女兒也起而效尤,承擔如來家業,法名覺寬。猶記得當年他父親有如驚濤駭浪般的憤怒,揚言將訴諸於法律,並且不惜與我對薄公堂,好要回他一手養大的孩子。雖然後來因為兩位女兒意志堅定,蔡先生的態度漸行軟化,卻也在心底築起一道堅牆,排拒佛光山,甚至對我有了難解的心結。尤其在孟樺上山服務後,他更是傷心透頂,萬念俱灰。
前年(一九九三年),孟樺的奶奶往生,蔡先生無意中提及:「如果大師能來家裡一趟就好了!」「哇!不可思議!父親居然希望那位影響女兒出家的『星雲大師』光臨寒舍。」聽在女兒們的耳裡,真是歡喜萬分,然而又想到我經常在外弘法,行蹤不定,況且家裡根本談不上對佛教有所貢獻,恐怕很難會有這樣的福德因緣。
碰巧我回國講演,知道這件事以後,特別錯開行程,在百忙之中趕抵東港小鎮,為她奶奶主持告別式。孟樺說她永遠忘不了大師踏入家門的那一刻,見到父親眼底的淚光,最令她震憾的是,父親居然跪著供養我。我告訴蔡先生:「我們是自己人,不可以見外,否則我要生氣了。」
四年來,桎梏蔡先生的那一道心牆,頓時瓦解冰消,取而代之的,是一片赤誠的真心、感激。後來,蔡先生不但帶領親戚三十七人上山皈依,更積極地擔任這一屆(一九九五年)東港佛光會會長一職。她問父親:「是什麼力量使您突然信奉佛教,皈依三寶?」他回答道:「大師雖是一介出家僧,但他的人情,是我們全家族一輩子也還不了的。……」
信尾,孟樺寫著:「大師!謝謝您的這份人情,使我的家人有了全然不同的佛化生活,摯誠地向您頂禮!」
不經別人說起,我幾乎已經忘了為蔡老太太主持告別式的事情。回顧一生以來,我常常只是本著「滿人所願」的心意,盡一點棉薄的力量,沒想到卻蒙受到更多的回報,間接地也利益了佛法的弘傳。人間真是到處有溫情啊!
■用讚美代替批評
四十年前,我初到臺灣,在宜蘭雷音寺弘法時,有一位熊養和老居士,經常到寺裡來義務教授太極拳。他是江蘇人,曾任阜寧縣縣長,在宜蘭縣頗有名望。
他在臺灣唯一的姪子熊岫雲先生,是宜蘭中學的教務主任。有一天,正逢熊老居士七十大壽,熊岫雲先生特地準備了一份大禮,向叔叔拜壽。熊老居士見了姪子,語重心長地說道:「我不需要你任何的孝敬供養,只要你肯在佛菩薩面前磕三個頭,念十句阿彌陀佛,我就心滿意足了。」
熊岫雲先生是一位虔誠的基督徒,那裡肯磕頭拜佛呢?於是拔腿就跑,但是回頭想想,叔叔是他在臺灣最親的親人了,因此心裡又感到十分懊悔。為了想知道佛教究竟用什麼力量,讓威德並具的叔叔心悅誠服,從此以後,他每逢週三、週六的共修法會中,都會坐在宜蘭念佛會的一個角落裡聽經聞法。
起初,他雙手抱胸,桀傲不馴地聽我開示佛法,漸漸地,他見到我,會合掌問候。我從來沒有特別招呼他,也不曾勸他信佛。如是六年過去了,在一次皈依典禮中,我看到他跪在眾中懺悔發願。典禮結束後,他告訴我:「六年來,我不曾聽您批評基督教不好,甚至您還會讚美基督教的好處。您的祥和無諍,是我在基督教中不曾見過的,因此我決定皈依佛教。」
■我等不及了
天下文化出版公司提出為我立傳的請求時,佛光山的弟子們都不贊成,我自己也不想要。但是基於社長高希均教授與我十多年來的情誼,也只好勉強答應。
高教授派符芝瑛小姐負責撰寫編著,記得符小姐第一次與我會面時,冷冷地說道:「我不是佛教徒,也不會信仰佛教,今後兩年,我將會出現在您的身邊從事採訪的工作。您不必管我,因為我只是在工作而已。」
我感受到這些話帶來的壓力,可是想想,既然答應別人為我立傳,就要有勇氣將自己攤開在陽光下,毫不隱瞞地接受別人的審核。
兩年後,在西來寺的皈依典禮中,赫然發現符小姐竟然也夾在信徒當中。結束後,我好奇地問她為什麼改變主意了,她坦然答道:「我等不及了!」
最初在她寫《傳燈》前,我認為符小姐沒有人情味,但是後來,我覺得她畢竟是一個很有「慧根」的人。
■麵的價值
三十多年前,我經常坐上十個小時的車程,來往宜蘭、高雄之間講經說法。那時素食並不普遍,為了解決中餐,我都在彰化下車,到一個陋巷裡的小麵店裡吃陽春麵。老闆是一個木訥寡言的人,從來沒有看過他和顧客說過一句話。他的陽春麵每碗訂價一元五角,我每次去,都要他賣五元,他說:「五塊錢一碗,沒人要吃啊!」我說:「別人不吃,我吃。」所以,我每次都拿五元給老闆結賬。久而久之,他不要我的麵錢,我說:「當初是我主張賣五元的,現在你怎麼可以不收我的錢?」因此,我還是堅持照付。
悠悠忽忽,三十年過去了,目前他已經在那裡建起大樓,當起寓公,然而由於一向習慣勤勞作務,所以仍然以賣麵為業,只是隨著物價上漲,一碗賣到三十元,因為料好價實,生意還是和以前一樣鼎盛,客人絡繹不絕,而他也依舊和往昔一樣沈默不語,只顧著煮麵端麵,惟獨看到我來的時候,才興高彩烈地主動上前招呼。
■我的愛徒
幾年前,在佛光山的普門中學校門前,我與黃英吉先生偶然相遇。他問我辦學之道,我敘說自己的理念及建設人間淨土的構想。在一番交談之後,才知道他是花蓮四維高中校長,慕名前來普門中學觀摩。
從此,他對佛光山有了堅定的信心,不僅全家皈依佛教,而且經常出錢出力,支持佛光山的弘法活動。在學校教育方面,他一再強調:他的治校理念、辦學精神全部來自「人間佛教」理念,所以他要求所有老師都要閱讀佛教經典及我的著作,並且舉行考試,此外更鼓勵學生禪坐,每學期都邀請教界大德來校演講。如今四維高中的辦學成效之佳,可說是有口皆碑。
有一天,他前來佛光山,我剛好與全山大眾普參,便邀請他一起參加,和大家介紹時,我稱他是「我的愛徒」,由於這一句話,讓他深深感受到佛門平等無差別的慈悲心。
回到學校以後,他把老師、學生也視為一家人,相親相愛,每次只要和學生集會講話時,開場白一定是:「各位愛徒!」
有人問他:「你為什麼把學生稱為『愛徒』?」
他回答:「我是佛光山星雲大師的愛徒,我的學生自然也是我的愛徒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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